·忆·♀

逃“生”

神明篇

第三十八章 恶徒

第（3）节 封闭

没有人能逃脱掉对自我的满足。

其获得快乐的原因皆是对周围的一切不再怎么关心罢了。

将可能会发生的未知尽数甩给那些还在执着于活着的家伙，用臆想的圆满裹紧自己，从而安慰着自身再无欲无求。

或许乐正绫就是如此。

以至于将自己彻底地封闭进了自身的内里，继而与被她吞噬的乐森面对面。

乐森。

一个她理应恨着的家伙，又或者是她抛弃不了的畏惧。

现如今她依旧看不清乐森的面容，他可以成为下一个“乐正绫”，他也可以变回雅音宫羽的本貌。

但他自存在起，便已不再归属于任何的个体，而是如分离时所不变的，欲成为维系平衡所不能缺少的掌控人。

他挑起了乐正绫所存在的世界的混乱，却也正是因为这种混乱，才让被归类于没有意识的虚拟万物，达到了一个和所谓的真实平起平坐的地位。

这不一定是正确的，但他自身一定认为这是正确的。

所以尽管被乐正绫的意识吞噬掉，乐森依旧是不服气的：“你本可让我去接管你的身体，我也以为你会让我这样去做。但我忘记了还存在一个和我势均力敌的家伙，那个雅音宫羽……她改变了你。”

被吞噬后的乐森作为旁观者见证着乐正绫的选择——

遵从雅音宫羽的选择。

虽然他承认自己无非也是雅音宫羽另一半的意识，但自分开后，他便已不再认同雅音宫羽所选择的路。

与他面对着面的乐正绫，她稍是沉默了一会儿，才对乐森说道：“我对雅音宫羽所抱有的情感，大概是与你无异的，因为说到底不论是你们中的谁，都是在逼迫着我。就像是天依被称作天选，我也是被你们机缘巧合地选中的棋子而已。但……我虽不甚了解你们所谓的另一个世界，我也稍有些明白的，你们两者所共通又相悖的决意——你们皆希望我们的世界能存续下去，却又对我们的存续持有着不同的主张。”

雅音宫羽是个矛盾的家伙。

也因此她的灵魂会分裂开。一方站在了洛天依的这一边，另一方却站在了洛天依的对立面。

乐森便是对立者，所以乐正绫说道：“如果我成为了你……我会成为你的刀。”

就像是绫彩音所担心的，乐正绫所存在的世界“活”了，不可控的万物便会期盼起真正的“生”，“生”的欲望会成为对那个真实世界最大的威胁，持“刀”的乐森便会是揭竿而起者，甚至他会控制又或取代洛天依的位置，继而去践行真正的你死我亡。

适者生存，这便是乐森所坚持的平衡吧。

“但我不会想让大家成为战争的牺牲品，懦弱的我祈求安稳。所以在这一点上，你输给了雅音宫羽。”

“哈……你承认你就是个懦夫！”乐森的神情透露出嘲讽，“这世界哪有什么乌托邦，雅音宫羽所谓的共存，不过是给你们这些笼中鸟的自我安慰而已，你们始终会被另一个世界监视着，有问题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地把你们销毁掉。所以雅音宫羽才要教唆一切去抹杀掉你，让洛天依再没有软肋……清除病毒，便是保全那个‘洛天依’！”

洛天依是特别的，对任何人来讲——

雅音宫羽口中的“人工智能”。

虚拟万物所信仰的神。

乐正绫的重要之人。

所以欲成为掌控者的乐森，在处理“洛天依”的问题上输了。

所以他才会被乐正绫给吞噬掉，继而只能依靠这口舌之快来激怒他眼前的这个人。

“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？”说着这些话的乐森，期待着对面的家伙变化的神色，那扭曲且悲哀的面容，是他最想看到的。

但他失望了。

乐正绫的神情竟是平静得异常。

“是的，我不想死。”

她坦言道。

“所以我才会不断地对天依允诺道——我会与她商量，我会等着她回来。”

……

那赤红色的家伙摧毁着眼前的一切，她龙身龙骨，已绝非人的模样。

绫彩音注视着那龙的眼，其金色的兽瞳已覆盖了她血色的眸。

这眼前的怪物，绝非是那个“乐正绫”吧？

又或者说，乐正绫把自己的意识封闭掉了。

“这家伙……”拖着伤体，绫彩音仰视着这只愤怒的龙。

自绫彩音的言语将她激怒后，她渐渐地陷入了癫狂，本就被定义为“病毒”的存在，一定是被绫彩音启动了吧。

它无意识地摧毁着所看见的一切，狂风错乱，土地崩裂，就如是神话中的恶徒，予天地以灾祸罢了。

这本就趋于崩溃的世界啊，在向着灭亡加速前进着。

伴着悠长的龙吟，它大张着翼骨，就像是要把这个世界给带进地狱一样。

“闭上眼，把所有的问题都甩给要活下去的人，乐正绫……你真是个混蛋啊……”绫彩音正站在这肆虐的狂风里，眼前是大地裂开的长痕，那长痕深不见底，且继续向着远方碎裂着。

……

有雾色的光将天上的沉云割裂开，自上方坠下长蟒，其身缠住龙翼，其齿咬住龙骨。

那血色的巨龙挣扎着，遂用利爪撕破蟒的身。

“她是不是个混蛋，不是由你来定论的。”和雅音宫羽相似的声音，让绫彩音稍是愣了愣，待回过神，那银色的长剑已不偏不倚地对准了自己的心。

“我终于找到你了……”忽视掉剑上的杀气，如释重负般，绫彩音叹息着。

“让我成为雅音宫羽的替代品？”乘蟒而至的洛天依，双目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人，那人有着和乐正绫相似的容，和自己一样的碧绿色的眼，但她眼角的细纹，她鬓边的白发，却又在提醒着，她是比她们要苍老很多的一个人。

“不……是我错了。”绫彩音摇了摇头，“我曾以为你可以替代她……但我找了这么久，我等了这么久，到头来，对欺骗了自己的这件事，我却是心知肚明。”绫彩音叹说着，继而她张开双臂，如洛天依面对着雅音宫羽一样的，她们都好似要去拥抱她。

其背对着崩溃的世界，面朝着与雅音宫羽别无二致的洛天依。她脚下是大地崩裂开的长痕，那长痕深不见底，那裂痕好似伸向了地狱。

“就像是你们在挣扎着活着，我和宫羽……我们也不会死。”在这一刻绫彩音对着洛天依微笑着。

她依旧狂妄，她依然偏执。

“我会看着你们，就像宫羽一样，不论未来是什么样子……”

“请你记住。”

“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
她将言语送给了风，继而那狂风乱起，它在这崩溃了的世界里游荡着，将言语传给了万物。

她向后倾倒，身体坠入深渊。

那裂痕下的黑暗将她包裹。

直至于洛天依的目光里。

再寻不到她的影，再看不见她染血的衣……